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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就以一個很13的形象出現過了…… (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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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的能好?”

老大夫伸出四根指頭:“少想點,開心點,多吃點,吃好點。兩位還這麽年輕,面相上看又都是有福之人,一定會多子多壽的。”

出了醫館,括羽捏著她白嫩膩滑的臉蛋兒道:“開心了吧!”

左鈞直心懷大寬,想著之前自己確實是思慮太多,他訓自己訓得正十分有理,遂崇拜地仰首,乖順道:“開心。”

括羽見她難得這麽服帖,一副乖巧模樣令他寵溺之心大盛。擡頭遙遙望見一座高聳入雲的華貴樓閣,眼中亮亮:“要不我們去吃頓好的,給你補補身子。”

“啊?”左鈞直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,窘迫道:“升平閣?我們可沒帶那麽多銀子……”

升平閣,郢京之中最好也是最貴的酒樓,八珍之宴名揚天下。一頓飯起碼百八十兩銀子,非高官大賈不敢入內。

括羽眼中現出一絲狡黠,“哼哼,我有辦法。跟我來。”攬著左鈞直的腰在街上快走了兩步,突然側身閃進一個窄胡同裏。

左鈞直見那胡同甚短,另一頭還被雜物堵死,不由得奇道:“來這裏……”

括羽一指壓唇,“噓……”在巷子口的墻邊側耳傾聽了片刻,又拖著她的手快步出了巷子。只聽見“咚”沈悶一聲,括羽迎頭撞上了一個短須的錦衣男子。那男子身量和括羽差不多,生得挺是曠達磊落,若不是臉上幾顆紅艷艷的痘痘活潑可愛到有些煞風景,倒也算個英偉男子。

左鈞直忙拉過括羽,心道他內力被封之後,走路的準頭也差了許多……見那男子揉著頭,似是被撞得挺疼,心中過意不去,責備括羽道:“你怎麽不看路呀!”又連連向那男子道歉。

那男子倒是挺謙和,擺手示意沒事。

括羽拉著左鈞直,直接奔進了升平閣,挑了個二樓的上座。

掏出一卷銀票“撲嗒”撂在桌上,括羽豪氣道:“山水小八珍,來一套!”

那小二見括羽和左鈞直都是布衣葛衫,初初不甚正眼相待。待大把銀票出手,又見二人都是氣質不俗,只以為是什麽貴家小夫婦無聊出來體驗民生,忙眉開眼笑地收了票子,高聲道:“好嘞!馬上!”

左鈞直還沒從震驚中恢覆過來,“你竟、竟、”四下裏一望見客人不少,壓低了聲音倒豎翠眉大怒道:“你居然偷別人的錢!”

括羽冷眉哼了聲,“皇帝請的,不吃白不吃!”

左鈞直愕然,卻聽括羽說:“皇帝放心不下,我們家周圍,時刻都有親軍眼線。所以前三個月我也懶得出門。今兒一直跟著咱們的這人叫路插刀,是虎賁左衛的副指揮使。”

左鈞直看著括羽,心中忽然覺得很壓抑。“其實也就是把你換了個地方關而已。他還是拿我來牽絆你,你恨不恨我?”

括羽一手拈著袖角,一手執起茶壺給左鈞直和自己倒了茶。雖是一身粗布衣裳,舉止仍是瀟灑自若,不墮半分青雲氣節。“求之不得。如今想吃好的有人送錢,走在外面還有親衛指揮使這等階品的保鏢,我高興得很。”

不多時山水小八珍便擺滿了整桌,什麽猴頭菌、銀耳、竹蓀、雲香信、幹貝、魚唇、裙邊、魷魚……括羽緊著左鈞直多多吃些,自己卻邊吃邊嘆氣道:“京中的這些東西比起南越真是差遠了,尤其是海鮮。什麽時候帶你去南越,天天吃好吃的不重樣,一定把你養得肥肥白白的。”

二人正吃吃笑笑,忽然聽見轟的一聲巨響,二樓堂頂樓板碎裂,掉下一個人來,重重砸到堂中地板,頓時腦漿崩裂、鮮血四濺。

樓中一片驚聲尖叫,男女食客紛紛四散逃竄。左鈞直何曾在這太平地方見過如此慘烈的死狀,嚇得臉色蒼白。括羽護了左鈞直,方行至樓梯處,三樓下行的樓梯連滾帶爬沖下一老一少兩個人。後面三名勁裝殺手手揮大刀疾追而來,那樓頂窟窿處亦跳下四名殺手,將那老少二人環圍正中。

是非之地,豈可久留。

括羽矮身將左鈞直負到背上,正要飛奔而下,那被追殺的年輕男子見到他驀地表情如蒙大赦,撲過去緊緊拉住他的衣角,急急道:

“小公子救我!我是陳天平!”



天平?

這人二十多歲,一口南越話,個子不高,皮膚黝黑,顴骨聳起,嘴闊而唇厚,是個標準的南洋人模樣。

勁裝殺手的刀風呼嘯而至,括羽飛起一足精準踢在那殺手的脈心,長刀脫手飛出。他身子一旋,將左鈞直穩穩送下幾步臺階之外,接了那長刀,沖陳天平老少二人道:“下去!”

又兩名殺手揮刀兩邊合襲,樓梯狹窄,左右無可閃避。括羽騰身後翻,長刀拄於地面,雙足騰起時又分別踢飛二人手中之刀。前後兩招,不借絲毫內力,全憑出手迅疾、毫厘不爽。

七名殺手見勢不妙,合撲而下。括羽手執雙刀,邊鬥邊大聲道:“路插刀,你再不插一刀,老子就沒命了,老子沒命了老子的老婆就活不下去,老子的老婆活不下去,你也別想混了!”

整一棟升平閣的人都逃得一幹二凈,大堂中杯盤狼藉、桌椅淩亂不堪。括羽話音方落,堂中似有大風刮過,三道虎狼身影自雕花窗扇突入,和那幾名殺手激鬥起來。

括羽扔了刀,從從容容走到樓下站到左鈞直身旁,笑道:“你看,有保鏢多好,包吃包喝還包打架。”

左鈞直卻不似他這般有閑情逸致,肅了臉色以交趾語對那陳天平道:“你可是交趾王陳日焜的兒子?”

陳天平和那老者死裏逃生,沒料到還能聽到自己國家的語言,頓時激動得淚流不止,連連道:“是!是!”。陳天平緊握了括羽的手,哀哀哭訴道:“小公子,黎季犛殺了我父王和兄長,自立為王。我逃亡至此,想求天朝皇帝出兵討伐,卻被黎季犛一路追殺,現在只剩了裴太師和我了!求求小公子助我見皇帝陛下!”

左鈞直秀眉緊鎖。交趾自她入四夷館以來就沒太平過,此前她在朝中,交趾的事情也是她一直在跟。沒想到她被逐才幾個月時間,交趾便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。

陳氏統治下的交趾,對天朝稱臣,歲歲納貢。只是陳氏政權日漸衰微,朝中漸漸為宰相黎季犛把持,不斷排除異己,此前已經發生了好幾次內亂,天朝的南越邊境也屢遭侵擾。

可是眼下,她和括羽二人都是戴罪之身,尤其是括羽,身份更是敏感,這種涉政外務,萬萬不可沾身。

路插刀帶著兩個虎賁衛走過來,刀上鮮血淋淋,一臉的磊落之氣早已化作有苦難言的積郁,頗似便秘久治不愈的憋悶。

括羽皮笑肉不笑:“多謝路大人兩肋插刀。”

左鈞直道:“路大人,這兩位是交趾國來的使者,煩請大人公事公辦,將他們移送四夷會同館。”

路插刀郁悶更甚。

括羽寬慰地拍拍他的肩,“路大人,要學會傾訴。憋著容易長痘。”

☆、忒煞情多

交趾,南臨南洋,北面毗鄰天朝南越地界。境內多山澗湍流、多密林猛獸,炎熱潮濕,瘴痋難防。五代之前,乃屬中土轄治,而五代之後,土人立國,轉為自治。

陳天平入四夷會同館後,館中官員苦於他的玉璽、印鑒、勘合文牒等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全部在逃亡中被搶奪,不敢確證他就是陳日焜之子,更不敢上報,只得私底下去報告段昶。

段昶亦是犯難。照理說括羽和左鈞直二人一個長在南越,一個熟知南洋諸國事務,最能證明。然而顯然他二人都不可開口,便是開口,也無法作為證據。

可這事又不可不查。

交趾乃天朝屬國,陳日焜是女帝黃表金印所禦封之國主,倘陳天平所言屬實,那麽黎季犛篡位之所為,便是向天朝挑釁,輕辱天朝國威。

恰這時黎季犛遣使入朝,請求冊封。段昶與明嚴議定,在交趾使臣覲見時,帶出陳天平。那些使臣果然見之色變,在明嚴威儀之下,不得不坦陳一切,承認陳天平就是陳日焜之遺嗣。

事實與黎季犛所陳表文全然不符。

是欺君。

左鈞直在南城置下的這一個小院子,乃是有了好些年頭的老房。老房固然接人氣接地氣,然而時日久了,也難免木朽瓦爛,滿房頂地生起雜草,成了飛禽爬蟲的樂土。

段昶和莫飛飛去那院子時,便見茂密參天的桂花樹側的屋頂之上,趴著一個灰衣人,旁邊蹲了只白毛大狗,叼著個大竹簍。

“姐姐,有一個窩。”

“什麽窩?”

“鳥窩。”

“我問你是什麽鳥!”

“光看蛋我怎麽知道是什麽鳥……”

那人噗啦噗啦地拔了草,丟進大狗銜著的竹簍中,碎瓦片小心拆了,用新瓦換上。一人一狗,幹得十分歡騰。

昔日橫掃千軍叱咤風雲的少年將軍,如今竟做著修房葺瓦的雜碎活兒。

段昶和莫飛飛看得十分不是滋味,輕敲了門,括羽從房梁上站起身來,背著明亮日光,修長身影從屋瓦上一直投到院中。

“進來吧。”

看著括羽慢吞吞從梯子上爬下來,莫飛飛愈發的窘迫。

往日,別說這矮房子,就算是巍峨宮殿、千仞絕壁,哪裏不是由他去來自如?

莫飛飛糾結著,吭吭哧哧道:“那三根針……我……”

括羽很認真地問:“會生銹麽?”

“……”莫家百年引以為傲的靈樞九針連帶莫飛飛的自尊遭到了無情的踐踏,莫飛飛哭了一聲,“老子再也不同情你了!”

左鈞直聞聲從隔壁廚房走過來,姿容清淡,手上拿著圍裙。見到段昶和莫飛飛二人,略微有些吃驚。“段大人?莫大人?稀客。”

括羽剛洗完手,就著她的圍裙擦了擦。

左鈞直戳了戳他,低責道:“怎麽不倒茶?”

括羽委屈道:“這位段大人只喝西湖龍井,那位莫大人只喝雲霧毛尖兒……”

段昶和莫飛飛二人尷尬得連連擺手:“不不不,我們不挑……額,我們不渴……”

左鈞直笑問道:“兩位大人有何貴幹?”

段昶和莫飛飛兩人對望了一眼,有些難以啟齒。

括羽手搭涼棚,瞇著眼望了望漸漸升到正空的太陽,“你們其實是來蹭飯的吧?”

“……”

“不是啊?那姐姐啊,就煮爹娘和我倆的飯就好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左鈞直噗嗤一笑,返身回了廚房。

莫飛飛望著一閃而逝的窈窕身影,搖頭嘆道:“括羽,我還是不懂,你是怎麽看上她的。”

括羽瞟了段昶一眼,給他們各倒了杯白水,慢條斯理道:“老婆是給自己喜歡的,不是給別人喜歡的。”

段昶不自在地別過臉去,“你看我幹嘛!”

括羽敲敲桌子,“說正事。”

段昶唉了一聲,給他講了交趾陳天平事件的始末。眼下禮部、鴻臚寺和四夷會同館都在煩惱這一事該如何妥當處理。他這個提督四夷館少卿,思前想後,終於還是決定拖了莫飛飛來來問問括羽和左鈞直,其實也是想順便來看望看望他。

括羽笑道:“這還不簡單,先禮後兵。”

段昶愕然,“你也懂外事?左鈞直教的?”

括羽搖了搖手,“非也,這是我的做法。如果你們去問那個傻瓜,她只會告訴你們先也禮,後也禮。”

段昶問道:“怎講?”

括羽道:“你們現在的問題就是覆立陳天平,還是承認黎季犛。以我對黎季犛的了解,此人狡詐多變,心野手辣。我的建議是立陳天平,殺黎季犛。”那一個殺字咬得甚重,毫不拖泥帶水。

沒料到困擾了外事諸衙好幾日的事兒,在括羽看來是如此簡單明了。段昶和莫飛飛面面相覷,心中卻不敢認可括羽之言。

四菜一煲,麥飯蔥湯。豆腐白菜,被左鈞直拿瓦罐並著炒過的豬腿肉一同小火長燴,揭開瓦罐蓋子,濃香四溢,讓人口水橫流。剛生出來的小黃瓜,不過拇指長,用特制的醬汁拌了,咬一口酥脆清甜,後勁是醬汁的綿香,餘味無窮。大骨同蘿蔔燉的湯汁濃白如奶,也不知是用多少種料一同熬出來的,看著便令人食指大動,入口更是滿口鮮香,連舌頭都想吞下去。

莫飛飛吃得都要哭了:“括羽!我要搬進來和你同住!”

段昶道:“左叔父,您這裏還要教書先生不?我來教,不要錢,供飯就行啊!”

括羽叫道:“餵餵餵,別忘了你們是來做什麽的!”

左鈞直果然給段昶擬了個十分詳盡完整的方案,建議先遣行人司、四夷會同館官員同相關監察禦史賫詔問罪於黎季犛,命他覆陳其事。隨後視其反應而動。倘是他願意讓位,則削其實權,立陳天平為王。倘是他不願讓位,則與之重新勘定兩國之邊界,令其歸還此前兩國爭議之土地,探察其臣服誠意幾何。不到迫不得已,不兵戎相見。

她甚至連詔書、辨明地界函件等都一氣呵成地草擬出來,看得段昶和莫飛飛目瞪口呆。

“之前歷朝歷代的地界議定書和史志文獻你都看過麽!”

“段大人忘了,我從東瀛回京後,你不是打賞過我上萬頁的交趾文獻麽?”

段昶費力回想,才想起來卻有其事,當時不過是想為難為難左鈞直,順便給皇帝傳個信,沒想到那些文獻竟都被左鈞直看完了。

別說她何等聰慧,僅僅是這等勤苦,已經是其他人所遠遠不能及的了。

又見她果然如括羽所言,禮而不兵,心中暗暗嘆息。

括羽卻沒有再多說,只是鄭重叮囑:黎季犛習於變詐,無論說什麽,絕不可以相信。

回去路上,莫飛飛忽道:“今日他說的話,不可以告訴皇上。”

段昶點頭嘆道:“他沒有反志,真是不幸中之大幸。”

弘啟八年四月初,天朝行人等使臣一行前往南越,向黎季犛賫詔問罪。

次月,交趾使臣隨眾返還,表示願意迎歸陳天平,以君事之。黎季犛親自書信謝罪,自陳悔意,甘願讓出王位,同時也願意將過往所強占之地域奉還天朝。

群臣未料到黎季犛竟然如此恭順,紛紛上表讚頌皇帝陛下天威煌煌,德服四海。

明嚴、姜離、段昶等人俱心懷疑慮,然而陸鶴、左載賢等三公九卿,皆力陳應該信懷遠人、善待黎季犛,當“建爾上公,封以上郡,傳之子孫,永世無窮”,這樣黎季犛便會感懷恩德,不思再反。更何況屆時陳天平由使臣及南越官兵護送,直至登基為王,黎季犛便是想作亂,也斷無機會。

這時黎季犛表書又至,誠摯拜言:……天軍與天平遠臨,臣當親率國人,恭迎境上……

明嚴終於下定決心讓陸挺之為使臣,遣南越駐軍左副總兵關嬰、右副總兵羅漢等人率官軍五千,於六月護送陳天平回國,並封黎季犛為順化郡公,以示安撫。

夏日日落晚了許多。吃罷了晚餐,紅日仍懸在西天,漫天的火燒雲絢爛至極,赤中帶著紫的顏色看得人心醉。

高墻的另一邊傳來絲竹雅樂和孩子們清澈的嗓音,這一日有晚課,翛翛教那些孩子們絲竹管弦和詞曲歌唱。

左鈞直一手挽著沐浴後尚帶水氣的長發,一手拎了個涼水壺到小院的石桌上。石桌白日裏被曬得滾燙,她輕輕碰了下,仍覺得熱得燙手。

“你在這裏看書,不覺得熱麽?”

括羽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,半倚著身後的葡萄架,悠然自得地翻著薄薄一本泛黃的書卷。

左鈞直看著自己穿著輕薄的白麻衫子,都覺得渾身還在滋滋地往外冒汗,他穿得一本正經,竟然還是幹凈清爽,一粒汗也無。

括羽見她浴後長發水汽氤氳,白玉面龐上透出玫瑰般的色澤,不由得眼色黯了黯。長臂一勾,將她勾進了懷裏,探手便往她胸前高聳處摸去。

左鈞直驚喘了一聲,死命抓著他的手掰開,掙脫來微恚道:“熱死了都!”

然而一擡眼,見他眸中已經有星星點點的欲/色,心頭嚇得一顫,忙扯開說些高雅的話題。

“今天看的什麽書?”

“道德經。”

左鈞直震驚了一下,這死孩子讀史讀集讀得多,經書和子書向來不大愛碰,今個兒怎麽太陽打西邊兒出來,看起道家來了?莫非這死孩子還在想什麽“天下神器,不可為也,不可執也。為者敗之,執者失之”之類的事兒?

“讀到哪兒了?”

“四十二章。”

左鈞直嗷地叫了一聲,轉身就跑,可哪裏敵得過括羽這練家子,不出兩步就被拖了回去!

道德經第四十二章,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。萬物負陰而抱陽,沖氣以為和……

負陰抱陽你二大爺!

天氣酷熱,墻那邊還有娃娃們在彈琴唱歌,左鈞直自然是死都不從。掙紮間碰倒了涼水壺,括羽眼疾手快地扶住,可還是潑得石桌全都濕了。

“熱!”

她兇狠地瞪他,“不想要”這三個字雖然沒敢說出口,可是已經清清楚楚寫在了臉上。

“哦?”

括羽單手掐著她的腕,另一只手箍著她的腰輕輕松松將她提上了桌子坐著。左鈞直只覺得臀下又濕又熱,難耐得緊,口中低咒抗議時,卻被他拎著那涼水壺自頸上澆了下來——

果真清涼。

可順著他火辣辣的目光低頭看時,頓時面上似被火舌卷過,只差破口大罵,死命地掙紮起來。

春光乍洩。

雪白的薄麻衫子被涼水浸透,緊緊貼在身上,好似透明的一般。渾身上下玲瓏浮凸,卻又隱隱約約的半遮半掩,竟比渾身赤/裸還要誘人。

做夫妻久了,便不似以往防得那麽嚴實。更何況這天氣酷熱,沐浴完身上每個毛孔都向外散著熱氣,她便只套了這一件長衫子,沒有再穿褻衣在裏面。

哪裏想到他來這一招,頓時讓她吃了大虧。

她身形偏纖瘦,胸前便並非那種波濤洶湧的豐腴,不過好在她那幾年纏胸並未纏得十分緊實,如今勉強算得上豐盈飽滿。

關於這個問題,她也曾同括羽“探討”過。

詔獄的那一次是豁出去了沒辦法,成親後初初的幾次,都是晚上,天氣又冷,在被子裏黑燈瞎火地蒙混過關。

括羽有一次翻她以前寫的書,無意中總結了一下她寫的美人都是豐/乳/肥/臀。

左鈞直理直氣壯地說:“這樣的女人好生養,就算天朝的男人再保守,骨子裏都是喜歡這樣的。所以我敢寫,人家就喜歡看。”

括羽點頭道:“那倒是,我朝的風氣,原本都是喜歡嬌小而婉約的,你這幾本書一出,那個以南方花娘出名的青樓俏江南生意大減,恨你的姑娘們不少呢。”

左鈞直方在得意,括羽話鋒一轉,“我覺得寫書的人吧,大多是覺得現實中不可得,所以捏造出自己理想的東西來。”

左鈞直琢磨了好一會兒,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。於是括羽自食其果,長生也跟著連坐,晚上只有幾個冷饅頭吃。

但是這個問題糾結了左鈞直好幾日,終於有一天晚上爬上床,狀似毫不經意地問道:“你喜歡……哼哼……那裏……大的還是小的?”

括羽伸出手來看了看。

左鈞直奇道:“你看自己的手幹什麽?”

他伸出爪子彎成一捧,比了比:“我喜歡這麽大的。”

說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揭了她被子,暖香掬了滿手,“剛好盈握,分毫不差,小娘子,大爺就喜歡你這樣兒的。”

她愈是擺動掙紮,胸前便愈是像兩只小兔子一樣跳得歡騰。他將她攏著的雙臂稍稍後拉,雪羽般的雙峰更是向他挺立出來。他卻不似以往直接動了嘴,而是伸出二指夾住一枚櫻珠,以拇指指腹緩緩地摩擦。

麻制的衣衫雖然涼爽,卻不似絲緞柔滑。微糙的感覺透過他的手指,隔著麻布衫子傳遞到她心裏,一直癢到尾椎骨。這種衣料之外的廝磨比直接的觸撫要讓她難受一萬倍,只覺得有萬蟻噬心,渾身麻癢卻又無處搔起、無處發洩。

她終於耐受不住,求他:“……不要這樣……我受不了……”

他不笑也不言語,眸中明明有火苗簇簇卻按兵不動,換了另一邊去研磨。她險些叫出聲來,極力前傾著身子,企圖靠近他的身體盡快結束這蝕心酷刑,他卻微微後退,手中的動作愈發加快。

左鈞直腰背以下椎骨已經癢到極處,終於低吟出聲,舍棄了尊嚴,哀求道:“……求你……伸進去……”

他停止了動作。左鈞直這才略略紓解下來,大口大口吸著氣,骨頭裏面的麻癢仍然殘存,讓她渾身敏感不已。

這時只見他將她雙手分開舉起過頭,讓她整個人往後半仰,半靠在了石桌旁邊的葡萄架上。牽起幾根粗大的老葡萄藤子,唰唰兩下便將她的雙手縛在了木架上。

左鈞直還沒從剛才的餘波中緩過神來,便驟然被以這種承受的姿勢綁縛得動彈不得,不由得大駭。使勁兒掙紮了幾下,那藤子纏得死緊,無論如何掙脫不開,反而腰因為無處著力,被她自己折騰得酸軟起來。



想大聲罵他、吼他、詛咒他,無奈墻外有人,她斷斷丟不起這個臉,只能對著他咬牙切齒,眼中噴火,以氣聲賭咒發誓:“等你放開我,我一定殺了你!”

括羽撫摸著她幼嫩的腰肢,溫柔地勸慰道:“還沒開始呢,你先自己弄得沒了力氣,等會兒可如何是好?”

他一顆一顆細心地解開她衣衫上的小巧盤扣,一丁點一丁點地慢慢揭開薄若蟬翼的濕衣,似乎極享受這個看著她的身軀如夜中幽曇般緩慢盛放的過程。這個時間在左鈞直看來更是被加倍的拉長,他炙熱的目光逡巡在她身軀的每一個地方,都令她萬分難堪。

夕陽猶盛。盡管二人夜夜裸裎相見,然而在這明亮的天光之下,在這天地之間,她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清清楚楚地呈現在他的眼底,她的羞恥心無處可以隱蔽。更何況那些孩童、翛翛和爹爹與她只有一墻之隔,她都能那麽清楚地聽見他們的聲音。

她已經衣衫淩亂,可他還是衣冠楚楚地站在她面前,雪白的衣領緊致得一絲不茍,配著那般俊秀淡然的面容,無端看得她心神蕩漾。

他輕聲問道:“還熱麽?”

她賭氣地偏頭不理他,忽的只覺得唇上一涼——他不知從何處弄出一個小小冰塊出來,咬在齒上,滑過她的唇。

她自然看不到,她那淡櫻色的唇上,被這冰晶滑過,頓時瑩潤欲滴。誘得他傾身過來,探著舌尖兒細細品嘗她的唇,好似小孩兒舔吃一枚晶瑩剔透的糖果。

這一點點火焰被他燒得漸有燎原之勢,正當她被他撩撥得有些忘情,張了口回應時,他卻又淺笑著離開。

左鈞直一臉的憤然,眼見他手中又現出一塊兒冰,自她鎖骨往下慢慢推送,在她琉璃般的清透肌膚上留下一路映照著絢麗天光的溫潤水澤。那冰塊兒在他修長如玉的手指下緩緩滑上絕艷雪峰,細膩肌膚在冰涼之下戰栗,粉嫩珠兒驀然挺翹起來,危危然輕顫不已。這等無法控制的反應羞得左鈞直想要拿手來遮,才想起來手已經動彈不得了。

冰塊兒走遍了她整個兒胸腹,最終在潔白小巧的肚臍處化作小小的一汪清湖。

括羽低垂了頭埋入她柔軟的小腹,伸舌卷過她的臍周,吮凈那一勺甘露。然後沿著之前的水澤曲延而上,舌尖丈量她的每一寸豐腴肥瘦,將浸潤著她清芬體香的每一滴甘霖納入口中。唇舌掃過之處火焰大喇喇地騰起,冰與火的交融令她仰頭望向天空,身子顫抖著弓一般屈起。她急切地想要觸撫他、抱緊他,卻又碰不到,身下早已濕成一片汪洋。之前半垂在桌下的雙腿不自覺地收攏上桌子,卻恰好落入他的手中。

他卷起她早已濕透的裙子,花朵般堆委上她的腰間。握著她修長圓潤的腿微微向兩側分開,她便再也無一絲毫遮掩地呈現在他眼前。

何時被他這樣看過?

臉上幾乎要溢出血來,用力踢彈卻被他控制得更緊。她無聲地痛罵著他:“下流!無恥!你這個畜生!……”

他俯身親吻她,聲音又沙啞卻魅惑,“……我看你還能罵多久……”說著已經抽解開了衣帶,擠進了她兩腿之間。

左鈞直看見他,愈發羞意難當,卻偏偏挪不開眼去,眼睜睜地看著那昂揚勃發之物一寸寸楔進自己的身體。

這一幕太刺激。

這種姿勢之下,她方是第一次看見。盡管在繁樓中看過許多次,然而看別人和看自己終究是不一樣。

難言的痛楚中夾雜著熟悉而令她無力抗拒的歡愉,仿佛之前被懸空許久的身子突然落到實處,突然被充實的滿足感令她嘆息般地低泣起來。

她看著他千百次地進出自己,三淺一深的抽/送讓她屢屢欲求不足將至崩潰時又得勢大力沈的暢快一擊,渾身骨酥筋軟。

她苦苦地哀求他放開她,他卻偏偏不放。

她斷斷續續地抽著氣求他進屋去,說有人看到怎麽辦。

括羽堅定地搖頭:“除了長生,沒有別的活物在看著。”

左鈞直驀地扭頭,果然見到長生興致勃勃地蹲在一丈之外,吐舌瞇眼地將他倆望著,頗有觀摩學習之意。

左鈞直腦子一嗡,渾身驟然縮緊。括羽眼底遽暗,猛地一下頂進去不敢再動作,身軀繃得斧直,喘息道:“你緊張什麽,當年我倆不是也一起看過它的,現在被看回來就算是扯平了。”

左鈞直劇烈地喘息,身子似有潮水滾過,一陣一陣地抽搐。這一霎的快/感因著緊張和刺激不期而至,卻又因他的有所保留而意猶未盡。

她歇斯底裏地扭動著雙手,壓抑著聲音哭叫道:“放開我……我想……想要你……”

括羽解開了藤蔓,卻仍然在背後束著她的雙腕,托著她的臀慢慢向房中走去,“你想要什麽?”

“想要你……”

“我是誰?”

每走一步他都在她的身體裏勃發,頂至幽深最深處。她氣喘籲籲,“你是常勝……你是括羽……你是朱鏑……你是我的夫君……”

她一口氣全說了一遍,唯恐不合他的心意。

踢上門,又撞合了窗子,將她放倒在床上,他低笑著誘惑:“想要我做什麽?”

她滿臉血紅,無論如何說不出那幾個字,水蛇般地纏上他的身軀,媚色蝕骨,靡嫚吟哦出聲,催情花一般令括羽再也忍不得,直直地沖撞進她的身子,盡心盡意地去滿足她,一遍遍地低喚道:“姐姐……姐姐……”

她從來受不了他這般地喚她,尤其在這種時候。這一聲聲“姐姐”帶著些違背倫常的刺激,在她聽來好似最難抵擋的挑逗。光是這樣聽著,就足夠令她瘋狂。

每一天都當做末日來過。

每一場歡愛都似要到時間盡頭。

他從來都知道她就是他唯一想要的那個人。

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如此地去愛一個人。

左鈞直小時候聽過《我儂詞》:“你儂我儂,忒煞情多;情多處,熱如火:把一塊泥,撚一個你,塑一個我。將咱兩個一齊打破,用水調和;再撚一個你,再塑一個我。我泥中有你,你泥中有我:我與你生同一個衾,死同一個槨。”只覺得韻調好聽。

直到這一次次的抵死纏綿,情到深處恨不能化為一體,永世再不分開,才真正明了了這一首詞的意思。也才明了,這等甜蜜深處又包含著痛苦的彼此折磨,方是情之一字的真正意味。

作者有話要說:擦,寫完qianxi就寫不動後面了,體力活啊體力活。算了,留著以後慢慢寫吧

☆、交趾之禍

一室春意情濃若水。

左鈞直沈沈掀開眼皮,窗外凈月蒙紗,繾綣月華無微不至,流瀉在身邊熟睡男人輪廓挺秀的側臉上,浸潤出涼玉一般的色澤。

也不知是幾更天。熨帖的肌膚沁著清潤涼意,比枕側的竹夫人靠著還要舒適。

這炎熱夏夜中的難得涼爽令她混沌的腦子漸漸沈澱出清明之境。

這男人,又有事情瞞著她了。

可望著他沈睡中稚氣無害的容顏,她只能輕輕一嘆,擡手去撫他如鋒斜起的眉,幫他緬起垂落頸邊的墨發。

明明見過他鐵血悍烈的沙場雄風,明明知道他決斷剛明無人可匹,還是每每在看到他純凈澄澈如孩童般的睡顏時,心口一陣陣悸疼。

赤子丹心湛如鏡,奈何生在帝王家。

細密如羽的長睫輕顫,枕在她頸下的胳膊勾了回來,將她往懷中緊了緊,含糊道:“還不覺得累麽?……看來是大好了。”

她的掌心柔柔滑過他肌理分明如大理石般的胸膛,撫摸他勻實有力的腰背,輕輕道:“你……內力恢覆了?”

括羽曾同她講過,他自幼在軍中習練武藝,博取百家之長,然而最厲害的一門功夫,卻是傳自雲中君的雪山煉氣之術。

習武之人講究內外兼修,內家真氣,積蓄在丹田。然而雲中君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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